2005/11/24

Yancey的"Exploring a Parallel Universe"原文中譯


小鳴按:自Exploring a Parallel Universe 一文「出街」後,收到的回應電郵也不少,可見有不少弟兄姊妹都有同感,其中一封電郵還附上了Philip Yancey文章的中譯版本。送出該封電郵的是錦輝。

為了體恤弟兄姊妹的需要,他迅即送上他的譯文。看過後,非常欣賞。為了讓不習慣閱讀英語的弟兄姊妹看Philip Yancey的原文,現把錦輝的譯文放在這裡,譯文後還附有他的反省。在此謝謝他的參與和慷慨貢獻。他讓我知道,我的書寫不是白費工夫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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探索一個平行的世界:
在我們的文化裡,為何「福音派」這個詞對這麼多人構成威脅?


楊腓力(Philip Yancey)著
陳錦輝譯

差不多有十年了,我一直參加一個讀書小組,這個讀書組裡都是芝加哥大學的人。大部份時間,我們都在讀當代小說,當中我們比較喜好那些跟芝大有聯繫的作家(如羅斯、貝婁、柯慈
[1]等)。這小組有一位馬克斯主義傾向的哲學教授、一位兒童發展專家、一位配藥學研究員、一位神經學家及一位律師。

我在這些聚會中感到驚奇,同一本書竟能激發眾多差天共地的感想回應。然而,談過不同想法後,客廳的對話幾乎總是回到政治議題上。雖然我住在一個支持共和黨的州裡,但幾乎所有我的書友都是自由民主派的,除了一位朋友——這唯一例外的人兄是位自由解放主義者(libertarian),他反對幾乎所有政府。

這個讀書組將我視為通向另一個平行世界(parallel universe)的窗子,他們問:「你認識福音派的人,對嗎?」我點頭說是。「那你可否解釋給我們聽,為何他們如此反對同性戀者結婚?」我盡力解釋,但我所引用來自福音派領袖的論點,對這些書友並沒有多大說服力。

2004大選後,那位馬克斯主義教授開始對「右翼福音派」作出猛烈抨擊,他說:「他們都是受到憎恨驅使的——一種純粹的憎恨!」我提出,另一個可能性或者是恐懼,他們恐懼社會轉變,怕社會向著一個令人憂慮的方向移動。「不!那是憎恨!」他堅持,不尋常地提高了他的聲線,臉脹得紅紅的。

「你自己是否認識任何『右翼福音派』的人?」我問。「不太認識,」他有點尷尬地承認,雖然他說年青時的他,曾經認識不少。

我從這個讀書組知道,宗教看起來可以有多具威脅,尤其對那些將自己看成是這片信仰之地上的少數不可知論者(agnostics)
[2]。他們傾向將福音派看為道德警察,企圖向那些不接受他們信仰的人,硬套上正當行為的規範。

幾個月前,我走訪了另一個城市,認識了三個男同性戀者,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基督徒,他們定時上教會,而且認真對待自己的信仰。他們跟我的讀書組朋友一樣,以同樣的眼光看現時的政治光景,只是他們的警覺性更為尖銳。「我覺得我們的處境,跟早期希特勒政權下的猶太人一樣,」其中一個說,「我們嘗試分辨現在究竟是1933年,還是1939年。現在我們應否通通逃往加拿大?這國家明顯不想要我們,而我相信大部份福音派都想看到我們給處決掉。」

我完全難以置信,回應道:「你怎麼可以這樣想!在這國家裡,同性戀者比以前任何時間都享有更多權利,而我甚至連一個想處決你們的基督徒都不認識。」那三位朋友向我列舉一些例子:幾個州政府運用立法手段將原本賦予同性戀者的權利收回;他們又給我看了數頁針對同性戀者的挑撥言論,這些言論都是出自著名福音派政治活躍份子的。

我離開那場討論時,腦袋轉個不停,就像有時在大學讀書組的情況。為甚麼在同一個社會生活的人,對事情的感觀會如此不同?更令人不安的是,我們這些福音派信徒究竟做過些甚麼,竟然將「好消息」——福音真正的意義——搞得聽起來如此威逼嚇人?

在讀書組裡,只有一位朋友表示對信仰的事情有興趣。一個傍晚,約西跟我們談到他的姊姊,她是一個保守派的福音派信徒。她曾經是個濫藥成癮的人,保不住自己的工作和婚姻。「然後有一天,她找到耶穌,」約西說,「沒有其他解釋。一晚之間,她改變了。」

約西請我介紹一些魯益師、或其他能向他解明信仰的作者的著作。「我姊姊給我看過一些基督教書籍,但它們完全沒有說服力,」他說,「那些書就像為那些經已相信它們的人而寫似的。」我愉快地答應他的要求。

反思我們的對話,我回想起魯益師曾經作出一個區分:跟一個首次聽福音的社群溝通,與跟一個曾經擁抱福音、然後再大力拒絕它的社群溝通,是迥然不同的。魯益師說,討好一位少女,必然不同於討好一位已離婚的女士。前者喜歡聽吸引人的說話;後者則需要對方展示愛,以跨過那內心築起的疑慮。

同樣,我想,付出巨大努力去讓整個社會回復正常健康,可以是如此誘人的事——亦如此偏離我們首要的使命——尤其當這些行動把對方妖魔化(demonize)的時候。(畢竟,耶穌和保羅都沒怎麼表達過,要潔淨那墮落的羅馬帝國。)如歷史所證,尤其當教會和國家緊密聯合時,教會或許可賺得一個國家民族(nation),而在過程中輸掉那國度(kingdom)。

注:

[1] Philip Roth、Saul Bellow、J. M. Coetzee:一句講哂,大作家,普立茲奬或諾貝爾奬得主。

[2] 「不可知論者」:認為人不可能知道神是否存在(或不知道神是否存在)的人。

原刊於《今日基督教》(Christianity Today),11月3日。參考:
http://www.christianitytoday.com/ct/2005/011/19.128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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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錦輝按:

當一個應以福音為使命的基督徒,其中一樣最困擾我的問題就是Philip Yancey所問的:為何福音看起來如此逼迫嚇人?這跟我所認識、那柔和謙卑的耶穌的道,確是截然不同。

近十年來,同性戀的議題更激化了這種討論。我身邊的基督徒朋友,不少都一樣激動,要不就很有使命地宣告
對方陣營的罪,要不就很有使命地站在對方身邊,視對方為弱勢群體、「最小的弟兄」。我們都太自覺自己是聖潔國度、君尊祭司,只是自以為積極介入社會時,卻似乎失了方寸。我有這些感想,不因為我是完全冷靜、把事情看通通透透的旁觀者,而是我同樣跟不少人一樣,在這兩極中徘徊,有點神經分裂似的。

福音派這個詞原本頗有歷史淵源,也有多種指謂,可惜現在都似乎都跟美式保守福音派(Yancey口中的右翼福
音派,或不少評論家口中的基督教原教主義者)劃上等號。香港教會近年是否有點「美國化」了?其實我也希望見到,有基督徒學者走出來,不偏不倚地做一個有關美國保守福音派與香港福音派關係的社會學/神學研究。

小鳴兄電郵了一篇Philip Yancey的文章。Philip Yancey既是美國福音派信徒,也是說話有條有理的作者,在書樓可以見到很多他的著作,也看到兩三本中譯本,有興趣的朋友不妨一看。有點不情願,但昨夜還是一邊釣魚,一邊譯了這篇文草。這篇文章所論及的,跟香港的處境雖然不一樣,但應有可借鑒的地方。我不懂翻譯,所以譯得不好,只為有需要的朋友行個方便,有興趣的朋友盡可讀回英文版本。

看完Yancey的分享後,尤其結尾那幾段,想到作為信徒,介入社會政治時,最重要的還是忠於上帝福音那捨己的心。然而這個福音應是個怎樣的福音,會是我們一生反覆思索的問題。

2 則留言:

匿名 說...

感謝各位有心人, 我感覺到你們字行間的掙扎.
我想提出一些建議: 我想很多人或許不太明白妖魔化的實質意義, 因為提了實質例子可以給他人一個最清楚的說明, 妖魔化的可怕和可惡
可否有一些有心人舉出一些例子給我們, 讓更多的人了解一些教會人仕對敵對者妖魔化的真實情況.
真希望我們可以反對事, 但卻可以與人和平共處,

匿名 說...

喜歡陳錦輝一句:"要不就很有使命地宣告對方陣營的罪,要不就很有使命地站在對方身邊,視對方為弱勢群體、「最小的弟兄」。"

可是,"介入社會政治時,最重要的還是忠於上帝福音那捨己的心。"這並沒有解決任何問題,這也是福音派(和自由派?)很喜歡的唯心傾向,一切問題的和解在主體裡。

我覺得忠於XX**的心**並不及定義忠心的**實踐**重要,實踐遠比心重要。

就政治實踐而言,妖魔化固然令人不安,但我們又要小心另一個新的問題,那不是自由派和福音派的問題,而是一種絕對厭惡暴力的意識。

小心把一切暴力妖魔化。